鹿鼎记之四十二章经秘闻第269章 归灯照雪龙侯遗卷
冬至后第三日京师来的驿马在灯湾村口停下。
使者不下马只从怀里抽出一轴黄绫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老妪正俯身扫雪闻声抬头手里竹帚“啪”地落在冰面。
她身后七株樱树枯枝在风里相击发出极轻的“嗒嗒”像七颗乳牙在扣门。
使者被那声音惊得一颤黄绫险些脱手。
他定了定神继续宣读: “龙侯韦小宝忠勇冠世功在社稷。
今以灯湾为墓树樱七株守童魂之灯永镇月读余烬。
赐谥‘归灯侯’享东海血食千秋勿替。
钦此。
” 诏书读罢使者滚鞍下马将黄绫双手奉与老妪。
老妪不接只侧耳听那七株樱树。
枝头积雪簌簌而落露出一点极淡的新芽芽尖带着初生的金。
使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觉得那芽像极了韦小宝心口最后一点金血不由后退半步。
“老婆子耳聋”老妪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雪压枯枝“只听见孩子们笑。
” 使者不敢再问将诏书系于樱树最低的枝桠上马而去。
雪尘扬起遮住了远远跟来的两道身影。
胡图图与祥泰在村口勒马均未披甲只穿素衣。
胡图图刀背横捆一束白菊菊瓣被霜打得半透明;祥泰左眼黑布已除空洞里嵌一枚铜钱钱孔透风发出细微呜咽。
两人下马向老妪躬身。
老妪摆摆手指向院内:“去吧他在等。
” 院门半掩门楣“龙侯府”三字剥蚀殆尽唯余“府”字一点像未落的泪。
雪积三寸掩了旧日蹄印却掩不住七盏小灯在雪下的微光。
灯皆无火灯罩裂纹里凝着金屑像封存了整个黎明。
韦小宝端坐灯下雪覆其肩发与须皆白面目却如熟睡唇角一点笑意仿佛仍在听雪落的声音。
胡图图跪在雪里刀背白菊轻放灯前。
花瓣触雪即化化水渗进灯底竟从裂纹里浮起七粒微光光里映出七童背影——他们正手牵手走向极远的樱潮潮头浮着一盏无火之灯。
祥泰以指尖触韦小宝掌心掌心尚温齿印却已无痕唯余一道极淡的环像灯芯燃尽后的灰圈。
铜钱在他眼眶里轻响铃音落地化作七瓣樱覆在韦小宝膝头。
雪忽然密了。
密雪间有笛声自海底来仍是《鬼樱谱》旧调却多了回环仿佛要把七年前的洛阳一夜从头吹起。
笛声里七盏小灯无火自燃火苗极细色如婴唇。
火光投在院墙上显出流动的画:白马寺残钟、洛河龙脉、午门血灯……最后一幕停在灯湾村口老妪举灯七童围灯而笑笑声落处雪片化为樱瓣樱瓣又化为雪循环无尽。
胡图图以刀背轻叩灯罩裂纹里金屑簌簌而落落进雪里长成一株极小的樱树树梢结一盏更小灯灯罩无字唯花心孕一粒新芽。
祥泰取出铜钱钱孔里那缕金发自行脱落缠住新芽芽尖便透出极淡的红。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以刀背与铜钱在雪上刻字。
刀痕与钱痕交错终成一行: “归灯侯韦小宝葬于灯湾七樱下守童魂之灯千秋勿替。
” 字成雪又覆上不留痕迹。
唯七盏小灯仍燃火苗在风里向东倾斜像要指一条归路。
老妪在院外敲钟三声钟声沉浑惊起远处海鸟。
鸟群掠过樱树翅膀带落最后一点积雪露出树下七座小小雪坟坟前无碑唯各生一盏灯灯皆无火灯影却投出极长的归途——归途尽头是韦小宝低眉一笑像终于听见七童喊他: “回家。
” 日暮雪止。
胡图图与祥泰在七樱间守夜。
夜半潮生月光照在冰面冰下浮起无数血色灯笼灯笼皆空唯灯皮上“月读”二字被月光洗去只剩淡淡圆痕。
忽然一盏灯笼自行浮至岸边灯骨处缠着半截龙须灯皮裂口处透出一点极细的火光。
火光里显出京师午门——玄烨帝仍立于五凤楼手托一盏新灯灯芯是半幅龙袍灯油是半盏帝血灯火却是暖的像要照彻整个长夜。
祥泰以铜钱轻击冰面冰裂处浮起七颗乳牙牙根各缠一缕黑发黑发却渐转淡金。
乳牙相击发出极轻的“嗒嗒”与远处钟声相和。
胡图图将刀背插入冰缝刀身裂痕里渗出银光银光凝成七瓣樱覆在乳牙上。
樱落冰合灯笼沉水唯那点火光仍在冰下游动像一尾不肯熄灭的小龙。
黎明第一缕晨光落在七樱树上树梢小雪坟同时裂开坟内空无一物唯各余一盏灯灯皆无火灯罩裂纹里凝着金屑像封存了整个黎明。
老妪推门而入手里托一盏新灯灯油是她熬了七夜的鲛人泪灯芯是她抽了七缕的发。
她将灯置于韦小宝旧坐处灯火一起院墙上流动的画便凝为静止:韦小宝端坐灯前七童围灯而笑笑声极轻像雪落樱枝。
胡图图与祥泰在晨光中起身向空座行最后一礼。
刀背与铜钱同时落地刀裂钱碎碎片却凝成七瓣樱覆在七座雪坟上。
樱下晨光渐渐化雪雪水渗进灯底裂纹里浮起七粒新芽芽尖带着极淡的金。
老妪以竹帚扫雪扫过之处雪皆化樱樱皆化灯灯皆无火唯灯影投于雪地显出极长的归途——归途尽头是洛阳旧城旧城残雪未消雪上樱瓣点点七童在雪中追逐笑声如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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