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第河山第76章 黄河密匣
五更的梆子还在汴河上飘着陈砚秋已经蹲在黄河埽工的柳枝堆旁。
昨夜暴雨冲垮了护岸的木龙裸露的埽体里嵌着三具古怪的匣子——不是寻常的治水工具而是用落第考卷层层胶合而成的密匣表面刷着河工特制的铁汁胶在晨光中泛着棺椁般的冷光。
寅时六刻。
薛冰蟾的璇玑匣展开成罗盘状磁针直指中间那具密匣。
匣面的水痕看似天然形成细看却是用《禹贡》经文拼成的黄河流向图。
当晨雾掠过导河积石四字时那些笔划突然扭曲露出底层用磁粉绘制的河北二十三州驻军分布。
孟九皋的断杖突然插入埽体。
杖底震起的不是泥土而是数百片带字的陶片——每片都刻着本届落第举子的策论片段。
最诡异的是这些陶片在落地时自动排列组成《河防通议》记载的分流策但所有数据都被篡改成导致决口的数值。
看胶缝里的东西。
许慎柔的茶枝挑起一缕暗红色纤维——这不是柳絮而是用国子监生员襕衫裁成的引水线浸过太医局的金疮药后能随水位升降变色。
当茶枝轻颤时那些纤维突然绷直指向汴京城的十二处水门。
都水监的工匠正在抢修埽工。
陈砚秋看着老河工用铁簸箕铲起胶泥泥中突然露出半片象牙牌——正是科举放榜时挂在贡院门外的题名帖残片。
当老河工的手触及牌面时象牙突然裂开里面滚出七颗铜弹子每颗都刻着本届考官的姓氏。
埽工里的'河伯匣'。
孟九皋的竹杖轻叩密匣发出空洞的回响——这不是木料应有的声音辽人把《武经总要》的火器图藏在了治水工具里。
薛冰蟾的冰刃突然刺入匣缝。
刃尖带起的不是河水而是带着墨香的黏液——这是用落第考卷煮成的纸浆胶遇空气即凝固成《山河社稷图》的轮廓。
当晨光照透胶体时图上的黄河水道突然改道新河道恰好穿过河北路的军粮仓库。
未时三刻的水位标记。
许慎柔的茶枝指向匣侧面的刻痕。
那些看似测量水位的横线实则是用《九章算术》的商功篇数字密码编写。
当茶枝蘸着河水划过刻痕时木纹间突然浮出三百六十个微型名字——全是因批评新法被黜落的太学生。
陈砚秋的残印蜡块开始融化。
蜡液滴入密匣裂缝埽体内部突然传出齿轮转动的闷响。
七根精钢打造的木龙钉从柳枝间凸出——这些本该固定埽工的长钉此刻竟排列成《武经总要》记载的七梢炮结构。
最骇人的是钉帽上的凹槽里各嵌着一颗用墨锭雕成的黄河源头雪山模型。
看钉身的纹路。
孟九皋的断杖扫过钢钉。
那些看似防滑的螺纹在阳光下显出《考工记》的全文微雕。
当杖底石犀残片擦过钉尖时螺纹突然渗出黑水在空中凝成国子监藏书楼的梁架图——每根梁木的承重弱点都用朱砂标出。
都水监的铜锣突然急响。
上游漂来的辊江龙(宋代治水用的巨木)撞向埽工木身上钉满带字的铜牌。
陈砚秋捞起一块认出是江南贡院的出恭入敬牌但背面用磁粉写着河北路堤防的薄弱处。
当第二块铜牌翻转时露出上面用针刺出的《河防一览》篡改版——所有分水堰位置都被标成了决口点。
辽人连'辊江龙'都做了手脚。
薛冰蟾的璇玑匣吸起一块铜牌牌面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用鱼鳔胶封存的《汴京水门密钥图》。
许慎柔的茶枝突然刺入水中。
枝条挑起的不只是泥沙还有缕缕靛蓝色的丝线——这是用太医局冰蚕丝编成的量水绳每寸都标记着本届进士的身高。
当丝线在风中绷直时竟组成完整的《黄河改道预想图》图中新河道贯穿韩相爷的祖坟。
午时的日光照透河面。
陈砚秋看见密匣的阴影不是投在地上而是逆流映在水面——这反常的光影显出河底暗藏的机关。
三百六十根铁桩排列成《论语》民可使由之的章句每根桩顶都嵌着落第举子的牙牌。
《武经总要》的'暗桩阵'。
孟九皋的断杖搅动河水杖风带起的浪花突然凝成科举考场的号舍布局辽人把河北防线的秘密藏在了科场落第者的怨气里。
都水监的官员正在撒镇水铁。
那些本该沉入河底的生铁块此刻却浮在水面——每块铁上都浇铸着本届策论题目。
当官员用竹竿拨动时铁块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用磁州精铁打造的河伯弩弩机上刻着同文馆的契丹小字。
未时三刻的河祭要开始了。
薛冰蟾的冰刃劈开漂来的猪笼。
笼里不是祭祀用的牲口而是三百六十个用桑皮纸糊的儒生人偶——每具人偶的眉心都贴着落第考卷的残片。
当河水浸透纸人时那些被朱笔勾销的文字突然重组在水面形成《同文馆新建记》的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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