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合同工第8章 醉龙王庙祝的旧荷包
河风是腥的裹挟着水草腐烂的气息和远处城镇隐约传来的、属于活人世界的烟火气一阵阵扑打在林曦脸上。
这气息让他有些恍惚仿佛一脚还踏在阳世的边缘另一脚却已深陷在这光怪陆离的幽冥界域。
西行的路僻静月光照在浑浊的河面上泛着惨白的光。
岸边杂草丛生偶尔有几点磷火飘过像是无家可归的流萤。
那间破落的龙王庙比林曦想象的还要残败。
庙墙塌了半截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殿堂轮廓屋瓦零落野草从裂缝里顽强地钻出来长得比人还高。
只有庙门前那对石狮子虽也布满青苔倒还勉强保持着昂首的姿势只是眼神被岁月侵蚀得模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
还未走近一股浓烈得呛人的劣质酒气就先飘了过来。
庙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
林曦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
月光趁机溜了进去照亮了殿堂一角。
龙王的神像早已斑驳脱落看不清面目神龛前积着厚厚的灰尘。
一个黑影蜷缩在神像脚下的角落里抱着个酒坛子鼾声如雷。
那就是庙祝了。
林曦小心翼翼地走近。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年纪看不真切头发胡子纠结在一起像一团乱草脸上满是污垢和酒醉后的潮红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散发着一股混合了酒臭、汗臭和霉味的复杂气味。
他睡得很沉或者说醉得很沉对林曦的到来毫无察觉。
那些被时代或命运抛弃、在底层挣扎的边缘人物形象瞬间与眼前这个醉汉重叠起来。
林曦心里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不是厌恶也不是怜悯而是一种近乎敬畏的审视。
这个人也曾是地府考功司的鬼吏穿着或许体面的官袍行走在阴阳秩序的边缘如今却沦落到与破庙、劣酒为伴。
这其间该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曲折与辛酸? 他没有立刻叫醒他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个被放逐的灵魂。
殿内蛛网密结空气凝滞只有庙祝粗重的呼吸和偶尔的梦呓打破死寂。
林曦注意到庙祝虽然烂醉但怀里紧紧抱着的除了酒坛还有一个用旧布缝制的、颜色褪尽的荷包。
荷包瘪瘪的似乎没装什么东西但他抱着的姿态却像抱着什么绝世珍宝。
过了许久或许是被林曦的注视惊扰或许是酒劲稍过庙祝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猛地咳嗽起来呛得眼泪鼻涕直流。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双浑浊不堪、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地看向站在面前的林曦。
“谁……谁啊?”他声音沙哑得像破锣带着浓重的醉意“滚……滚开!别打扰老子睡觉!” 林曦没有后退反而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与他平齐语气平和地说:“老先生打扰了。
是阴市算卦的先生指点我来的想向您打听点旧事。
” “算卦的?哪个算卦的?老子不认识!”庙祝不耐烦地挥挥手又想抱起酒坛往嘴里灌却发现坛子已经空了他恼怒地将空坛子扔到一边发出哐当一声碎响。
“没钱!没酒!什么都没了!打听个屁!” 林曦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小壶在阴市买的、据说鬼魂也能品尝其味的“迷魂酿”拔开塞子一股比庙祝喝的劣酒醇厚得多的酒香弥漫开来。
这是他用身上最后几枚幽冥通宝换的算是下了血本。
酒香果然吸引了庙祝的注意。
他贪婪地吸了吸鼻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警惕地看向林曦:“你……你想干什么?拿酒套我的话?哼老子什么都不知道!” 林曦将酒壶放在他面前的地上不急不缓地说:“不套话只是请教。
关于以前考功司的事关于一个叫陶望三的人。
” 听到“考功司”和“陶望三”这两个词庙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又被醉意掩盖但林曦捕捉到了。
那是一种混合着恐惧、愤怒和某种深刻痛苦的复杂情绪。
“不知道!没听过!”庙祝猛地别过头去抓起那壶迷魂酿却没有立刻喝只是死死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赶紧走!再不走我叫河里的水鬼把你拖下去!” 他的威胁显得外强中干那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林曦知道找对人了。
他没有继续逼问而是换了一种方式试图去触摸对方内心的伤口。
“老先生”林曦的声音放得更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我看得出来您心里有事有委屈。
一个人守着这破庙靠着酒精麻痹自己这日子……不好过吧?” 庙祝没有回答只是抱着酒壶身体蜷缩得更紧了像一只受了惊的刺猬。
林曦继续自言自语般说道:“其实我也差不多。
莫名其妙到了这地方举目无亲上司不见了同事靠不住还得护着一个可怜的女鬼生怕她哪天就被人弄得魂飞魄散了。
有时候想想真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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